花錢戒手機,信息社會的行為藝術
原標題:花錢戒手機,信息社會的行為藝術
據(jù)報道,現(xiàn)在在一些年輕人當中興起一股“戒手機”的風潮,甚至不惜花錢戒手機?;ㄉ习僭暇W(wǎng)買一個手機鎖,不到規(guī)定時間自己也不能打開,自己“折磨”自己。而在網(wǎng)絡上,戒手機APP也不少見,也就出現(xiàn)了很吊詭的一幕:下一個APP,目的是讓自己不用APP。
有些人為了戒手機也真是很拼。戒手機的理由也很好理解:手機讓人沉迷。不過,戒手機都用力到這個程度了,甚至不惜花錢來物理隔離,也可見戒掉的難度。戒手機其實是左右互搏,對手只有自己,人的自控力如果弱到需要砸錢來加強的程度,就難免有一點喜劇和荒誕。
其實花錢戒手機更像是信息社會的行為藝術,最后成功與否是很可疑的。在一個買菜、掛號、交作業(yè)都離不開手機的時代,很難想象戒手機有多大實際意義。
結果雖然大體可以預知,但遮擋不住戒手機者的自我感動,以及某種輿論上的贊美。大概總有人覺得這是一種“奪回生活”的方式,是一種在技術宰制環(huán)境下的覺醒,是對代碼等無屬性之物的拒絕,戒手機之后人們的生活就可以回歸某種原始。無論哪個時代,總會有人對古典充滿想象和眷戀,這也給“前手機時代”帶上了一層濾鏡。
不過,花錢戒手機,也有點像是一種今天的盧德運動,人們像是十九世紀早期的英國工人,把機器與技術視為帶來痛苦的工具,要決絕地加以“破壞”。人們把自己的“失敗”——虛度光陰、沖動消費乃至頸椎問題歸咎于手機,戒手機也就有了感性層面的合法性。
其實,這或許也是進入了另一個牢籠,成為了時代背景下的符號。就好像工業(yè)社會開啟之后,湖畔詩人、瓦爾登湖才會有特別的意義,一種高調(diào)的宣誓與“對抗”,恰恰如癥候般“確診”了時代趨勢。戒手機,越是大張旗鼓、成本不菲,越是說明我們再也離不開手機了,我們已經(jīng)進入了“手機社會”。
如果我們拋開某種思維預設,不帶張力地去看待手機,就能發(fā)現(xiàn)手機其實是很傳統(tǒng)的。手機里的閱讀、娛樂、社交等等,哪一個不是古已有之的需求?至于手機讓人沉迷、影響健康之類的“罪狀”,古人也有“玩物喪志”的說法,《老子》也說“馳騁畋獵,令人心發(fā)狂”。手機放到人類歷史上看,恐怕也談不上是一種叛逆。
其實,手機之所以受到詬病,就是因為它不留情面地去除了儀式賦予的神圣感。本質上都是信息獲取,但如果拿起一本厚重的書,無論有沒有價值、看進去多少,這都是令人贊美的閱讀,但在手機里就只能是“刷手機”;本質上都是娛樂,但圍棋、象棋甚至麻將都有相當?shù)恼J可度,但手機花花綠綠的屏幕,那當然可以被嗤之以鼻的。
從本質上說,手機和人類歷史上的多數(shù)事物,其實沒有多少不同,只不過它沒有被時間鍛造成不容辯駁的經(jīng)典。也許多年后回望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戒手機的虛幻色彩:人們到底在拒絕什么呢,一種更有效的信息獲取,還是一種更有趣的娛樂體驗?
戒手機風潮的興起,其中有價值的部分,或許是讓我們?nèi)ニ妓鞅举|意義,我們需要的究竟是什么?看書和看網(wǎng)絡小說,去電影院和看短視頻,觥籌交錯的宴會和一場微信群里的討論,這里面的前者一定都比后者高級嗎?關注本質意義上的需求滿足,就不會只在一個技術形式上做文章,對一個機器欲拒還迎、百般糾結。
因此,手機的功能也有理由被重估,它滿足的很多“淺薄”“無厘頭”“碎片化”“打發(fā)時間”的需求,是否真的都如字面般不值一提?這些需求與滿足,或許更接近本質,也接近活著的意義。(光明網(wǎng)評論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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