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并沒有式微
原標題：文學并沒有式微
冷蕎麥
新近有朋友問某部小說怎么樣。
孤陋寡聞，且多年來都不怎么翻閱小說的我自然答不上來：別說沒有讀過，連這部小說的名字都不知道。
“文學真是式微了?！迸笥颜f。
他大概是抬舉我，覺得那么厲害的文學作品我都居然一無所知，可見文學作品的影響力沒法再提了。探討之下，才知道友人所言之書，是上個年度罕有的、銷量過百萬冊的書。
不過，作為同年代的人，我明白朋友心中“式微”的感嘆，錨定在怎么樣的基礎上。那就是，他可能還停留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風景里。那個年代，別說百萬冊的銷量，一部小說單行本，就算只有二三十萬的買主，那也一定會成為天下皆知的爆款——文學的影響力正如日中天?；貞浺幌履莻€年代年輕人戀愛交談中盛行的名言之一：“愛好文學”，便可知文學的位置。
內中的原因，一方面是懵懂的人性初露尖尖角，另一方面是“新”文學跳出了程式化的敘事。故事情節(jié)、男女之情，等等，都是新一代讀者第一次親密接觸。故而，那些文字、敘事，廣泛傳播。此外，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，是那個年代的年輕人，在現(xiàn)實中，娛樂生活方式單一，完全沒有現(xiàn)如今的“多樣性”。
就以書籍來說吧，人們既缺乏基本的書籍，對書籍的內容、學科也很不了解。比如，某年發(fā)行黑格爾的《美學》，王府井新華書店就有烏泱泱的年輕人排隊購買，但大多數(shù)人拿到書急切地翻看之后，都很失望：這都寫的什么啊！話音還未走遠，邊上就有人附和：就是！
那個文學影響巨大的年代，實質上是精神貧乏生活中的一種表現(xiàn)。人們要么裝，要么真就想做一個文化人，對絕大多數(shù)人而言，基本的路徑就是看小說。怎么說呢，就像當初電子游戲，所有的人都在玩兒“魂斗羅”和“超級瑪麗”，無他，您沒得選嘛。
因之，所謂“文學巨大的影響力”某種程度上是缺少其他娛樂媒介的必然結果，是特定環(huán)境下不太真實的圖像。
換一個角度，上了年紀的人不妨捫心自問一下，那些您閱讀過，并且可以如數(shù)家珍的小說，改變您了嗎？坦率地說，我認為大多數(shù)人并沒有本質上的改變。實際上，進入二十一世紀，人們的業(yè)余生活有了更多的選擇，就算是讀書，撇開抽象的哲學、理論書籍，歷史、藝術，以及經濟、勵志和泛文化的書籍，都可以是閱讀之選，那么，為什么非要走文學的“獨木橋”呢？
再有，如果文學，也就是小說，或者還有詩歌、隨筆，倘若沒有深刻的思想蘊含其中，怎么能夠收獲曾經在直觀感覺上醍醐灌頂?shù)挠绊懥?？金庸武俠和如今網絡文學閱讀的蕓蕓眾生，真正被它們改變了嗎？婉轉點說，應該很難下結論吧。
當我們去閱讀，去思考經典作品的時候，我相信，真正的閱讀者依舊可以在內心深處革自己的命，文學并沒有式微。尤其是，在大變革的時代潮流中，在多元化的社會里，那些生活審視，那些人性思考的文學敘事，不可能式微。但是，文學的影響力并沒有曾經在意念中建構的那么巨大，無論是作者還是讀者，顯然應該和舊時文學振聾發(fā)聵的日子道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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